QAZXC*白色面具 83





  禮堂裡奔出兩個人,她認出其中一個是猴子。這是她第一次看到猴子慌亂的眼神。



  「唐書愉,快!妳有沒有手機?快打一一九,裡面有人受傷了!」猴子一邊罵髒話一邊往外追,一手還拿著手機聯絡:「施怡萱妳快叫人往後門堵他,還有停車場!停車場也去!……」



  書愉心跳加快,她翻找著手機,但手機剛被怡萱拿去了,她根本沒法打。裡頭是誰受傷了呢?她往門口接近,看見不遠處落下的一柄小刀,上頭還沾著血。



  血!?



  別緊張、別緊張。她很鎮定地從皮包裡快速拿出眼鏡盒,然後夾起刀子放入盒內。確定附近沒可疑人士後,便亦步亦趨地往禮堂裡走。



  「有沒有人在?」她聲音顫抖地喊。



  禮堂裡沒開燈,但因二樓窗簾打開,所以室內還算光亮。她聽見有個人倒在台上,似乎正痛苦著呻吟。



  「學長?學長?學長是你嗎?」書愉往下奔,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聲音竟然在抖。她丟開包包,走近那個正在痛苦的人,地板上還留著一小灘、一小灘的血跡。



  她越走近表情就越不可思議,等她翻開那正在顫抖的人時,她終於失聲叫了出來:「郭令祺?怎麼會是你!?」



  那人真的是郭令祺,他的臉微濕,全是忍耐下冒出的冷汗。書愉看到他的血來自於肩膀,黑色的短衫被染得黏膩膩的。



  「小魚?我……我有沒有看錯?妳……妳怎麼……?」這時候郭令祺竟然還認得出她,她簡直快哭了。



  「你怎麼了啦?你不要說話!有沒有人啊?這裡有沒有人啦?」書愉大叫著,左看右看的,轉頭的幅度大得快將她的眼淚都給搖出來。



  郭令祺像是忘了苦痛,冒著汗的臉露出非常難看的笑容:「唐……唐小魚,妳幹嘛……我……我又還沒死……」



  「你不要講話好不好?我求求你不要講話好不好……你有沒有手機?你的手機呢?」唐書愉是真的哭了,什麼時候哭的她自己都不知道。會在這種時刻看到郭令祺,這是她怎麼想也想不到的。



  「……猴子會叫救護車……妳、妳不用急……」郭令祺看到她這樣,好像怎樣也要忍住不痛似的。原來看到他這樣,她也會著急、也會傷心嗎?「……唐小魚,這幾年……妳去了哪?……告訴我好不好?」



  「我哪也沒去!我哪也沒去!我求你,等你康復了我再跟你說好不好?你別睡、不准睡!不准給我睡!郭小祺、郭令祺,你敢睡就給我試試看!怡萱!施怡萱!徐鈞毅!你們在哪裡啦?快點叫救護車啦!這裡有沒有人啊?學長!學長你在這裡對不對?你有沒有在?學長?」



  唐書愉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喊些什麼,她只希望有人能來救救郭令祺。郭令祺他受傷了啊!到底有沒有人可以來救他?人呢?人都到哪去了?



  「……唐小魚……我啊……那時候……是真的……真的喜歡妳喔……」郭令祺的俊臉微紅著,他想伸手擦掉書愉的眼淚,被她半途接住,緊緊握著。



  「我知道、我知道,郭令祺你不要說話好不好?我們等你好了再說好不好?」唐書愉已經泣不成聲了,她一點也沒預期會發生這樣的事啊!



  「那……妳跟學長快樂嗎?……這些日子……我、我真的……很祝福妳們……」



  「我沒跟學長在一起,我沒有!」她打斷郭令祺的話,不想讓他多花力氣。「我們只是通通信而已,就像以前那樣。」



  郭令祺的眼神有些驚訝,但隨即又閉上。他小小聲地說:「小魚……妳說些話給我聽好不好?」啊,怎麼辦?他開始貪心了……



  「我說……我說……」書愉現在是旁若無人了,一點也沒查覺禮堂裡逐漸有人在接近。



  「我好好想過了,真的。一開始,我的確是只把你當朋友。和你在一起後,我還是好奇著學長的一舉一動。的確因為你,我才知道原來我喜歡學長。可是也因為你,我才發現原來學長並不適合我。他一直都是我想學習的對象,那種崇拜並不是真的喜歡。我都搞清楚了!」



  「所以郭小祺,你不可以死好不好?」



  書愉抹掉眼淚,把郭令祺好看的那張臉給靠在胸前,沒注意到他的耳朵已經開始發紅了。



  這幾年,她常常拿出那年他們一起演的那片光碟母片,來回看著那齣分手戲。有時候,她光是看著郭令祺的臉都會又哭又笑的。她從不知道自己可以這麼想念他啊!起初以為只是習慣,但她也同樣習慣等待學長的信件啊,怎麼郭令祺的臉卻時常出現在她腦海裡。



  「……郭小祺,這兩年,我想的一直都是你。我原本以為那是因為我歉疚、我對不起你。可是直到最近我才發現,原來我是真的喜歡上你了。真的真的喜歡你了……所以你……別死好不好?好好活著好不好?」



  懷裡的人一聲不吭,她趕緊放開他,卻發現郭令祺面紅耳赤地看著她胸前的那條項鍊。郭令祺的表情已沒有痛苦,他只是愣愣地盯著她那條魚項鍊,喉頭壓抑地滾動著。



  她心生疑惑,然後面色突然一僵。她悄悄按壓一下郭令祺的肩膀,他恍如不覺。唐書愉覺得體內有股翻騰的氣正在快速醞釀。



  「……怎麼……怎麼結局跟劇本上的都不一樣?」郭令祺還捨不得移開視線。是他的項鍊耶,他送的項鍊耶!事隔多年,小魚竟然還戴著當初她在夜市買的那條項鍊?



  「學長?」



  這一聲令得郭令祺周身忽然冷了起來。



  呃?這聲音,好像什麼來著?風雨前的寧靜?



  「孫逸乘學長!」



  啊!這一聲是火山爆發前的地震啦!



  「有人叫我嗎?」台上的紅色布簾微微一晃,走出了一個高碩的身影。那的確是孫逸乘。他手中正拿著一台小型攝影機,鏡頭正穩穩地對著他們倆人。



  郭令祺明顯感受到書愉正緩緩壓抑自己的震動。他偷偷往上瞧了一眼,然後渾身震攝住。



  呃……這就是小魚生氣的真正模樣嗎?好、好恐怖啊……比起來,他還是寧願看她剛剛痛哭失聲的那一幕,他從沒看過小魚哭啊!一直從畢業那天起,他就一直在幻想唐小魚哭的時候到底是怎麼一個畫面?但他不想要看現在她生氣的模樣啊!



  他是不是喜歡錯人了?卸下面具的唐小魚簡直就是唐鯊魚!!!



  「你也知道這是演戲?嗯?郭令祺?」最後那三個字聽起來就像是從齒縫中狠狠擠壓出來的。



  郭令祺怯懦地點點頭,接著想爭辯:「可是……那是因為我……」但對方似乎沒有時間聽他解釋,原本扶著他的手鬆了,郭令祺『碰』的一聲跌在台上,然後他看見唐書愉筆直地朝著孫逸乘走去。



  『啪!』



  嗯,那是個非常、非常、響亮的一聲!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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