QAZXC*隔壁班老人 03 END





   兩年過後,我走出了火車站。雙手有些發汗。


   我到校園裡晃了一圈,走過操場和籃球場,然後經過當年我們的教室。那裡變了,課桌椅換新,就連窗戶都改裝成新的鋁窗。


   我看了看自己的教室,然後踱步到隔壁班,到第一排倒數第二個位置上坐了下來。


   啊,原來他往我這邊看的視線,是這樣子的啊?


   我轉過頭,悠閒地坐著,然後學著某人支著下巴。


   發呆著,我想著很久以前的事情。


   這個人哪,是怎麼走進我的世界的啊?當初看到他在那裡跑著,是怎麼也想不到事情最後竟然會是那樣。


   這可能是我這輩子最為離譜的一次經驗吧?


   被一個男人喜歡。


   我走出校園,路上有女學生在招攬社團。


   街道變了,店家也變了,我遠遠看到堤防,無意識就走了過去。


   走著走著就想到那個老人,發現自己竟然止不住笑意,幾次要忍住,發現怎麼也成功不了,真是有夠窩囊。


   算了,就這樣笑著也不會怎樣,反正想到他就會笑,我有什麼辦法?


   坐在當年的那張椅子,椅子也變了,我又發起呆,如果當年我說我也喜歡他,不曉得現在的我們會是怎樣?


   會不會變得像他跟段文斟那樣?


   還是我們會有比較好的情形?


   我不知道。當年的我不知道,現在的我也同樣不知道。就像我也不明白為什麼當兵的這兩年我會期待他來看我,我一閒下來就會想到他跟我說的話,一放假回家就會不由自主地拿出畢業紀念冊,翻到有他的那一頁上。


   走著走著,我來到了老闆的店。上面貼著晚上五點營業,我疑惑怎麼營業時間減短了?難道業績不好了嗎?


   看著半掩的鐵門,我輕敲了玻璃窗,裡頭走出了一個年輕人。


   「有什麼事嗎?我們五點才開門。」他有禮貌地說。


   「呃,我想找一下你們老闆。」我朝他點點頭。


   「我們老闆在忙喔,請問你哪裡找?」


   「我是他朋友,小然,陳之然。」


   「你稍等一下喔…」那年輕人也朝我點了頭,讓我進了門,然後轉身走進廚房。


   我看著店裡,格局沒什麼變,可是裝潢卻改了。


   原本的藍調裝潢,現在卻成了樸實之風,有南海小島的味道。天花板成了碧海藍天,色調多了柔和的美感,讓人覺得舒服又慵懶……。


   奇怪?我怎麼覺得這樣個風格像極了一個人…?


   還沒釐清,裡頭就竄出了聲響,接著衝出了一個人來。


   「小然?小然…!」


   是老人!


   其實老人會出現我並不感到驚訝,只是他出現得太早,而且身分變了,這讓我感到吃驚。


   「你把這家店給頂下來了?」


   「是啊,老闆要享福,打算賣了他,我想想覺得可惜,就跟老闆頂了下來。還沒錢頂,跟老闆分期付款呢,算了我便宜點。」


   兩年不見,老人的頭髮長了,還留了點鬍渣,看得我覺得有些不認識。


   「退伍啦?頭髮長出來沒?」他大手一撈,拿掉了我的鴨舌帽,我一個分神竟被他給得逞。


   「怎麼會想要回來看看?」他笑著,順手還摸摸我半長不短的頭毛。


   我心有不甘,順口說:「誰叫有人不來看我!」說了才暗叫糟糕,斜眼看了他,發現他並沒有什麼反應,突然又覺得莫名失落。


   「要不要喝杯咖啡?」看他轉移話題,我心裡更加空洞,悶悶的說了聲『好』,然後看他熟練地拿起器皿。


   「剛剛那個是你請的工讀生喔?」我酸酸地說。


   「對啊,一個人還真有點手忙腳亂,他可是我們的學弟欸,日文系的,很勤快,一教就會。多虧了萊恩,說話技巧好,常常哄得客人開心,這裡有很多主客都是衝著他來的呢……」


   好吧,我承認我是在吃醋,當兵的這兩年,讓我對他的感情加深,原本還有些期待,但是想不到人也已經變了。


   我看著咖啡循序漸進地從他手中誕生,一屋子滿室的香,我開始希望這不是真的,我沒來過這裡,沒來這家店,沒來找過他。


   直到一杯濃郁的咖啡出現在我眼前,我才發現我又在發呆了。


   「咦?你只泡我的?」想要我快點走嗎?


   他又摸摸我的頭,然後說:「我裡面還沒準備好咧,我先進去弄一下,馬上出來。你等我喔,今天待在這邊吃晚餐了,前幾天萊恩教了我一道家常菜,色香味具全,又簡單作,今天我就露一手給你嚐嚐…」


   「不用了!」我生氣了。


   「怎麼了?」老人原本歡欣的臉轉眼變成一頭霧水。「難道你車票已經買了?」


   「沒錯!我現在就要走了。」我順水推舟,撈起櫃檯邊的帽子戴上。


   「那…那我送你。」


   「不用了,我自己知道路。」


   「那,那你先喝完這杯咖啡吧。」老人把咖啡端了過來。


   「不用了。」氣都氣飽了,還喝什麼!


   「真的不喝?」他露出一臉失望的模樣。


   我心一軟,接過杯子,吹著喝了一口,『喀』地一聲又放回碟子上。


   「再見,不用送了。」


   我簡直是用跑的衝過大街,嘴裡不斷地咒罵著,不管是連眾凱還是那個萊恩,我兩個都一起罵。我管不住自己的情緒,原本想來個好好的回憶,不管有沒有遇到他,我都想來一趟紀念我們之前的當年。


   哪裡會想到這麼快就遇到了他,而且竟會是這樣的結局。


   真是氣死我了,讓我浪費了這兩年的想念!


   突然一陣天旋地轉,我的視線多出了一張大臉。


   「你…你幹嘛跑的那麼急啊?害我…差點……跑…快斷氣…」


   連眾凱兩隻大手抓住我的肩膀,頭垂在我胸前,吃力地喘著。


   我終於回過神:「你幹嘛追上來啊,我不是都說不要送了嗎!」


   我罵,但是心裡還是有一股暖意衝上來。


   「萊…萊恩要我追上來啊……」


   你、你這死沒良心的,原來是萊恩叫你追的,我看你根本就不在乎我!


   我生氣地打掉他的手,扭頭就走。


   「你,你怎麼當完兵回來,脾氣就變得這麼怪啊?」


   「我怪?」我聞言,停住腳步回頭便罵:「我怪你還追我?你快回去啊你!哼!」快回去找你的小萊恩啊,哼!


   「不追你我要追誰啊?」他咕噥一句。


   我聽見他的腳步聲又跟了上來,轉頭又想罵,回頭剛好碰上他這一句,頓時間一隻罵人的手就這樣僵在空中。


   我結巴著:「你…你……你神經病!」


   「剛剛那杯咖啡,你覺得好喝嗎?」他沒頭沒腦地又接這一句。


   「我不知道。」那時候根本就快發飆了,哪有時間去品嘗你煮的咖啡好不好喝?


   「可是,那杯咖啡,是你兩年前最後一次替我煮的咖啡欸。」


   我一聽,滿肚子的氣頓時消了一半,他還記得我那天幫他煮的咖啡喔?算他還有點心。


   「萊恩說你在吃醋。」


   「神經病!誰在吃他的醋啊!」我的心臟猛烈地跳著。


   「不是,他說你在吃我的醋。」他走到我面前,雙眼對著我的。


   「還不是一樣……唉!你很煩欸,不要檔著我,我要去趕火車了!」我惱羞成怒,一把推開他,大步跨著,現在的我簡直是想用飛的到火車站去。可是天不從人願,沒幾秒我又被抓住。


   「萊恩,我跟他沒什麼的。」他誠懇的說。


   「關我屁事喔!」我口不擇言,急得像是要逃難一樣。


   「我是真的很想去看你的,可是你之前叫我不行去看你,所以我…」


   「現在講這些要幹嘛啦…你很…煩欸!」


   我停住,乾脆不再掙扎,反正再怎麼動也跑不出他的十隻手指頭。


   「我,雖然很沒用,兩年都這樣過去了,可是我還是很喜歡你。」我看到他面露靦腆的硬是擠出這句話,我覺得我的心臟也快要爆炸了。


   「我知道兩個男生在一起很奇怪,可是,可是我還是想再跟你說一次,如果這次你還是不接受我,也沒關係,我們可以還是像朋友一樣…或者…或者如果你也不想當朋友了……那……」


   我看他越講越小聲,忍不住問:「那要怎樣?」


   他一聽我這樣說,手好像有些無力,想了一會兒才說:「那…那也沒關係……」


   「沒關係是吧?好。」我一想到剛剛的憤怒,就忍不住要嚇他一下。「很抱歉,我就是不想要作朋友了。」


   等了一會兒,見他沒答腔,我偷偷看了他一眼。


   他像是早就知道一樣,嘴角抽動了,像是強顏歡笑,看得我有些不忍心。


   「那…那就祝你一路順風了…」


   他在說什麼啊?一路順風?


   「陳之然,你難道真的一點都不喜歡我?」


   好像過了很久,又像是才幾秒,他又語出驚人。


   我沒回答。他很少叫我全名的。


   然後他像是終於想通了一樣,給我一個笑容。


   那種可憐的模樣,看得我又是一陣生氣。


   我大步一跨,在他身前彎下了腰,提一口氣,硬是把他給抱了起來。


   一瞬間,我們像是回到了兩年前那一晚,只是現在角色交換了。


   老人沒有心理準備,就像我當年一樣地嚇了一大跳,他長手抱住我肩頭,還很沒用地大叫一聲。


   「小然,小然你…」他驚恐地對上了我的眼。


   我發覺我的心臟又加倍地跳了起來,就這樣抱著他。


   「我現在,我也抱得動你了。」我說。


   「呃?」他一臉白癡樣。


   「剛剛…剛剛的咖啡我還沒喝完吧?我們回去喝。」


   他沒說話,可是我看到他的眼睛已經開始在發亮了。


   「小然?」


   他那張老成的臉突然變得有些可愛,唉,都已經是三十出頭的人了,難道會沒有三十歲的聰明嗎?


   「我…我可不想要只當你的朋友。」


   可惡,都講了這麼白了還是聽不懂嗎?


   「然…然後呢?」


   他一臉哀怨,可是我怎麼覺得他好像有點在假裝?


   「吼~」


   我的臉漲紅,不曉得是因為抱他太重,還是因為要告白…?









   「還然後咧?連眾凱,我想要當你的男朋友可以嗎???」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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咳!就是這樣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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