QAZXC*小貓紀念日 05





  第二天,老好又來了。

  被小妹通知的小貓有些煩躁地走到門口,她盤著胸試著用冷淡的表情逼退他:「你還來做什麼?我昨天說的還不夠清楚嗎?」

  老好略帶稚氣的臉龐顯得有些憔悴,他露出微笑很低姿態地說:「嗯,我能明白,我只是希望妳能再給我一天,然後我可以把那天當做是一個紀念日,之後我就不會再來打擾妳了。」

  「這是我唯一的請求。」老好非常誠懇地。





  小貓想起之前他的確有說過,他目前的人生目標之一就是希望能有個屬於她的紀念日,還說即使是失戀紀念日也無妨。

  她看著老好一夜沒睡的黑眼圈,原本想衝口而出的拒絕給擋了下來。

  最後她睨了他一眼:「人生目標建立在別人的身上,你難道都不覺得浪費嗎!」然後轉頭就回屋去。

  在大門前停了幾秒,她丟下一句:「你最好記住你自己說的話,明天以後希望你都不要再來打擾我了。」





  這一天,他們兩個就在鎮上閒晃。一下去吃冰、一會兒去逛唱片行,今天的行程全是老好想去那就去哪。

  「來,小貓妳來聽這首歌,好好聽喔!」那是一片鋼琴曲,林海的【流動的城市】。

  「我覺得這首歌就像我現在的心情。」老好在遞給她耳機時這麼說。

  小貓聽著旋律的節奏,突然聞到了一點憂傷,但是又在憂傷中加了些愉悅。她分辨不出感覺到的矛盾,只是淡淡地聽著、深深地被鋼琴衝撞著。

  她看著站在旁邊聽著另一片CD的老好,有點想問他自己是不是傷害到他了?





  然後是電動玩具店。

  「啊啊啊~~~~」老好碰碰碰地用槌子瘋狂打每個竄出頭來的土撥鼠,滿身大汗地,最後結束的分數還只是普通。

  小貓接過他手中的鎚子,輕輕鬆鬆地就得到目前為止最高分數。

  「老天爺實在是太不公平了!為什麼妳有這麼好的身手而我沒有?」

  「我從國小就開始練了,你有嗎?」羅馬不是一天造成的,她的速度當然也不是老天爺直接就給她的,這有什麼好不公平?反倒是他,一個大男生有一副娃娃臉就算了,身體不練好一點會被欺負也不是偶然。

  「不管!我一定要贏妳一次,走,我們再去下一台!」老好不服輸地,換了一堆代幣領頭就走。

  她搖搖頭,替他的孩子氣感到無奈。





  中午的時候他們買了外帶去以前的母校吃。

  因為假日而空曠的教室中,他們兩個併桌吃著。

  「妳知道嗎?我都知道妳在學校的行蹤是哪裡喔!」他似乎把這件事當成驕傲一樣。

  「哦?」小貓還是千篇一律地回答。

  「妳知道為什麼嗎?因為我發現大家都很怕妳,所以只要我逃到妳附近,他們就不太敢追來了。」





  當初還是花了他好久的時間才知道她大概的行程的。小貓是個一下課就會離開教室的人,總是一個人去廁所、一個人去買東西,好像全世界的運轉公式套用不了她身上一樣。人越少的地方就越能找得到她。

  「那時候我還一度懷疑妳是不是外星人咧!」老好說著。





  小貓吃著飯,慢慢地說:「那只是我的修行方式。」她的方式跟小妹不同,小妹是喜歡走入人群一同共修的人,她則是越想離開人群越好,人越少她越清靜。

  小時候她看到有人欺負人她都會忍不住上前修理,即使對方比她高出半個頭她也不怕,即使打輸了也不怕。她總是衝上前去教化人家,等到對方惱怒動粗了她才出手相向,她到現在從來沒有主動打人過。

  後來調皮的男生都怕她,久而久之班上的女生也不知怎麼跟這個不會示好的女生親近。幼稚園、國小、國中、高中就這麼過了,她卻覺得很輕鬆,一點也不認為人際關係很重要。

  常常在看到小妹又拿一堆人家拜託的東西回來做時,她更是認定自己的修行方式是適合自己的。

  「那些東西實在太麻煩了。」她說。





  「可是……」老好搔著頭問:「可是妳這樣不就是在逃避嗎?」

  「妳覺得離開人群可以修練妳的心性,可是妳只是因為離開了他們,所以以為自己的心真的淨了,其實妳的心根本就沒有淨啊!妳只是努力減少刺激妳的誘因罷了。讓環境來配合妳,這哪是真正的修行?」

  小貓看著老好,思索著。

  「妳這樣,不就好像是……自欺欺人嗎?表面上好像不生氣了,可是其實心裡還是會生氣……表面上好像是解決了,可是實際上問題還是一直在那啊……」





  整間教室再度陷入了安靜,小貓的臉嚴肅了起來,看得老好簡直想要咬掉自己的舌頭。

  「啊啊!對不起啦我又亂講話了!忘掉它、忘掉它!我們再去哪裡逛逛吧?」





  **   **   **





  下午的時候他們到了鎮上的一座小山丘,瞭望著底下一簇簇的家。

  「我猜,神仙看到的凡間也不過就是這樣吧?」老好望著那些移動的小車子,搜尋著自己家到底在哪?

  「或許吧。」





  「小貓,妳喜歡山還是海呀?」

  「山。」

  「那,妳喜歡日出還是日落?」

  「日出。」

  「貓還是狗呢?」

  「狗。」

  唉呀,他跟小貓還真是有很多不一樣呢。





  「那妳為什麼要叫小貓?」喜歡狗還叫小貓?

  「因為我媽喜歡貓。」

  「噢。」

  「嗯,其實是因為……叫小狗比較不好聽。」

  「噗嗤!哈哈哈!」真想不到小貓也會開玩笑。雖然其實並不怎麼好笑。

  看樣子小貓心情還不錯,那接下來的問題應該可以問了吧?

  「那……以後我可不可以不要再叫『老好』了啊?」

  「不行。」非常肯定的肯定句。

  「喔……」非常無奈的點點點。





  天上的藍天被白雲給遮去,白雲又讓樹蔭給遮去,樹蔭覆蓋著他們倆,小貓的頭髮就在他的右手上……

  他突然好想要每天都是『小貓紀念日』喔……





  晚上,他邀請小貓到他家來吃飯,可是家裡除了他們卻一個人都沒有。

  「你爸媽呢?」他弟也不見了?

  「他們出去吃飯了。」其實是今天早上他拿錢給老爸老媽,要他們把晚餐時間給讓出來。「怕什麼?我煮給妳吃呀!」

  「你煮?」

  「是啊!妳就將就著吃吧。」

  「沒關係,你煮什麼我就吃什麼。」如果她是個注重口慾的人,那也就不用修行了。

  這句話倒是讓老好臉紅了起來,趕緊準備菜去。





  等到三菜一湯上桌時也沒用掉多久的時間。

  他準備的都是很簡單的家常菜,說開動的時候還相當不好意思,他不敢說他們這樣好像新婚夫婦,怕說了小貓扭頭就走人,所以只能在心裡偷笑著。

  啊,如果小貓真的嫁給他,要他當個小男人他也不在乎啊!





  他可能在上班的時候就在想晚上要煮什麼給她吃了呢!打卡下班後趕快去學校載小孩回家,沿途買幾樣青菜,小孩去洗澡的時候他煮菜,等到一切就緒後小貓也從佛堂回來了,然後一家三口、噢!也有可能是四口、五口……啊!好害羞喔!





  「老好?老好?你有在聽嗎?」小貓敲了敲桌子,這人怎麼吃飯吃一吃就發起呆來了?

  「啊?對不起對不起!怎麼了嗎?不好吃嗎?會不會太鹹還是怎樣?」老好從白日夢中驚醒過來,看到小貓很奇怪地看著他,他下意識地擦了擦口水。

  「都不是!我說,你家電話響了。」

  小貓搖搖頭,看著他東跌西撞地奔向客廳的電話。





  **   **   **





  最後終於還是到了離別的時刻,老好已經努力放慢腳步了,可是他家離她家也不過就十幾分鐘的腳程,再怎樣也慢不了多少。

  「唔……今天我很高興妳能陪我一天,這真的是一個很棒的紀念日。」老好依依不捨了半天還是開口了,因為再不開口的話小貓恐怕就要進屋去了。

  「嗯,我也是,已經很久沒這樣出去逛了。」小貓點點頭。





  「呃,那妳身體有好一點了嗎?」現在問好像也太遲了點,都硬拖人家出去一整天了才問。

  「嗯。」

  「那……那妳要多喝水喔,那個還是要把藥吃完,我以前就有一次以為好了一點就不吃藥,結果病情又更加重了耶!」

  「嗯,我知道。」





  「那……這個、這個是我要送妳的。」他拿出一張CD,上面印著一個琵琶,封面寫著【琵琶相】。

  「我、我之前買的,聽到之後就想到妳,一直想要介紹給妳聽,那、這個就送給妳,希望、妳會喜歡……」

  小貓遲疑了幾秒,最後還是接過,她低頭看著那米色的外觀,默不作聲。

  「那……那……」唉,還有什麼話可以說的呢?他擠不出來了啦!





  小貓抬起頭,對他微微笑:「今天我真的很放鬆,吃了很多料的剉冰、聽到了不錯的音樂、還玩了很多沒玩過的遊戲,你其實是個很好的人,作的菜也很好吃……」

  啊!小貓在誇獎他耶!

  「其實你在佛堂裡跟學校裡說的話很有意思,或許某些部份我也該跟你學習也不一定……總之,這個,謝謝囉!」小貓揚起手中的CD,然後淡淡地說了聲掰掰,就轉身進屋了。

  他站在原地,愣愣地呆站著,剛剛的笑容已不復見。





  啊,原來要說句道別可以這麼容易,聽起來就好像明天還會再見一樣,但是她怎麼能知道,她說這幾句話的不到半分鐘時間,就能夠讓他溫暖了好幾年的心給逐漸冷卻下來。

  他深深看著那扇門一眼,然後輕輕地說了一句:「掰掰……」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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掰啦掰啦
有時候還真說不出口呢!
大家分手的時候要好好說喔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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