ＱＡＺＸＣ＊白色面具 ８５
郭令祺一步一步地往上走，停在那扇門前。
原來，小魚房間的門不是他所想像中的米白色，而是褐木色的啊。他用手指摸了摸門上的紋路，緩緩地開了口……
「三年前，我曾經寄了一封 mail 給學長，我問他，他到底有沒有喜歡妳？」郭令祺低垂著眼，順著門上的紋路流轉著。「他沒回信。但我還是決定退出。因為，我知道妳對他的好奇心大過於我。」
「妳是第一個不把我當崇拜對象，卻又讓我喜歡跟妳相處的女生。第一次見到妳時，妳老是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著敷衍學妹的我，讓我老覺得自己像個白癡似的。一開始，其實我並不喜歡妳，因為妳跟其他女孩不一樣。」
他抬起頭，想像唐書愉就在她面前、想像中間那道門是陣空氣。
「說來應該算是那年桃園見面的時候，我才逐漸發現妳是真的對我沒興趣，而不是故作矜持。原來妳是對學長比較好奇啊？那時我這麼想。等我發現時，我已經慢慢注意妳了。人就是這樣犯賤吧？哈！」
「交往後，我發現妳還是在意著學長。我想是不是我多喜歡妳一點，妳也就會喜歡我了？但是沒有，妳依然是若即若離，連情人節都沒想要跟我一起過。」
郭令祺深吸了一口氣，第一次覺得回憶這些東西好累，卻也好輕鬆。
「半個月前，我收到學長寄的 e-mail ，他問我，是不是還喜歡妳？我回答他：『沒有。』他又問我，我後不後悔三年前把妳讓給他？我一樣回答他相同的兩個字。」
郭令祺微微笑著：「後來學長說他放心了。他一直怕妳還對我念念不忘，畢竟我是你第一個男朋友，所以他希望我幫他。」
郭令祺慢慢坐了下來，坐在她家光滑的木板地上。看著那依舊緊閉的門，裡頭依然沒有任何聲響。
「學長說他想跟妳告白，問我支不支持他。我一口答應，於是他昨天寄給我一個短劇大綱，上面寫著今天要演的戲碼。他說，妳也有一份。妳會急沖沖地奔到台前，然後演到我死去，學長就會從後台出來跟妳告白。這是你們說好的結局。而我，就算是祝福你們的『死去的過去』。她說這劇本也是妳同意的。」
殊不知當他聽見最後那句話時，心臟真的像是被捏緊似的發痛。他才知道這幾年他根本是用其他事來逃避，而不是真的遺忘。
學長還真的是把他也跟著騙了。利用他掉下去泥沼的漩渦，趁他正想盡辦法拔出前，又將他往下陷得更深。五年前的社團評鑑他被蒙在鼓裡，五年後的現在，也是讓他們兩人來擔任受騙男女主角。
「他說，演戲只是一個噱頭，一個讓妳面對我並接受他的噱頭。他還說，他知道我們一直都沒連絡，這樣反而會讓彼此記得更深。我無法反駁，因為我的確是如此。老實說，一開始我還覺得學長是刻意來跟我炫耀呢，但現在……」他真的該好好謝謝這個多年來的假想敵吧。
他苦笑地自嘲：「我真的很常罵自己犯賤，明明可以忘記妳的，可是我卻還是不想忘。如果當時妳非常非常喜歡我，那我是不是就不會這麼想念妳了呢？」
「我們合演的最後一場戲，是分手戲。在我們交往時，我就知道妳真的就如妳所說的那樣，對我只是朋友而已。妳喜歡一個人，總是淡淡的不著痕跡，別說旁人沒發覺，妳自己也未必知道吧。石齊跟孫逸乘，妳到底是欣賞還是喜歡，一直都搞不懂。所以，我告訴我自己，妳一定也弄不清我的。」
「那年看到劇本的時候我就明白，原來我在夜市對妳說的那些話，妳不說話並不是因為妳感動，而是因為妳害怕。我將分手這個難題丟給了妳，妳怕我真的永遠不說，妳也就永遠不敢提了。妳是想分手的吧？那時候，是不是？」
「所以我了解，現實上不行，於是妳只好在劇本中賦予角色這個機會，妳讓那個像我的角色自己提了分手。就是演戲也好、騙妳自己也好，就算大家都不明白，但只要我在台上這麼一說，妳就覺得妳有一點點自由了。」
心情漸漸沉澱下來。原來說出心底的話是這麼的容易。不要去擔心自己是不是猜錯，不用去怕對方是不是會離開他。這幾年，他真的不想再去談戀愛了。因為那真的很累，愛情的面具，他真的戴得很累。
「其實原本在畢業公演那天，下完那一幕，我們就可以分手的。但我捨不得，我真的捨不得。第一次發現，我也有捨不得的人。我想繼續裝傻下去，假裝我不懂妳的暗示、沒發現妳的矛盾。但還是不行，因為這樣，我之道我會更痛苦。」
郭令祺喃喃地，全然沉浸在當時的回憶裡。這些話他從沒跟人說過，就連自己獨處時，連腦中都沒停留過。現在是自白嗎？一個遲來的自白？
「所以我還是提了。我要一個約會，一個快樂的約會。在那之後我會有多一點的勇氣跟妳說：『我們分手吧。』」
他低頭，覺得有些感覺不到臉部的觸覺，這難道就是卸下心防的感覺嗎？一種不想哭也不想笑、靈魂抽拔掉一半的不真實感。好像遺失掉了哪些細胞一樣，竟然能微微接觸到空氣的濁重。
「我以為，今天這場戲可以幫助我忘記妳。畢竟如果真的讓我看見妳和學長在一起，我才不會後悔當初的自做主張，我才不會後悔當初推開妳。」
郭令祺凝望著門，面無表情地。
「唐書愉，我喜歡妳，我真的真的很喜歡妳。」
他發覺真心地說出這些話，原來是一點表情也不需要作的。
「我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喜歡妳，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要喜歡妳。但喜歡就是喜歡，當我發覺時，我就已經喜歡上妳了。」
不需要微笑、不需要眼淚、也不需要眼神的催化。
「在國小演的那場鬧劇，當我聽見妳跟學長共處一室，當我看見妳倔強地跟不喜歡妳的學姐學妹在做心靈拉扯……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去在意這些？後來我才了解，不是每種喜歡都需要那種震盪心跳的瞬間來當證明。我的喜歡，就是這樣。」
他喜歡她，就只是這樣。
「……畢業那天，其實我沒真睡。」
他不需要那些面具。
＝＝
郭令祺一步一步地往上走，停在那扇門前。
原來，小魚房間的門不是他所想像中的米白色，而是褐木色的啊。他用手指摸了摸門上的紋路，緩緩地開了口……
「三年前，我曾經寄了一封 mail 給學長，我問他，他到底有沒有喜歡妳？」郭令祺低垂著眼，順著門上的紋路流轉著。「他沒回信。但我還是決定退出。因為，我知道妳對他的好奇心大過於我。」
「妳是第一個不把我當崇拜對象，卻又讓我喜歡跟妳相處的女生。第一次見到妳時，妳老是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著敷衍學妹的我，讓我老覺得自己像個白癡似的。一開始，其實我並不喜歡妳，因為妳跟其他女孩不一樣。」
他抬起頭，想像唐書愉就在她面前、想像中間那道門是陣空氣。
「說來應該算是那年桃園見面的時候，我才逐漸發現妳是真的對我沒興趣，而不是故作矜持。原來妳是對學長比較好奇啊？那時我這麼想。等我發現時，我已經慢慢注意妳了。人就是這樣犯賤吧？哈！」
「交往後，我發現妳還是在意著學長。我想是不是我多喜歡妳一點，妳也就會喜歡我了？但是沒有，妳依然是若即若離，連情人節都沒想要跟我一起過。」
郭令祺深吸了一口氣，第一次覺得回憶這些東西好累，卻也好輕鬆。
「半個月前，我收到學長寄的 e-mail ，他問我，是不是還喜歡妳？我回答他：『沒有。』他又問我，我後不後悔三年前把妳讓給他？我一樣回答他相同的兩個字。」
郭令祺微微笑著：「後來學長說他放心了。他一直怕妳還對我念念不忘，畢竟我是你第一個男朋友，所以他希望我幫他。」
郭令祺慢慢坐了下來，坐在她家光滑的木板地上。看著那依舊緊閉的門，裡頭依然沒有任何聲響。
「學長說他想跟妳告白，問我支不支持他。我一口答應，於是他昨天寄給我一個短劇大綱，上面寫著今天要演的戲碼。他說，妳也有一份。妳會急沖沖地奔到台前，然後演到我死去，學長就會從後台出來跟妳告白。這是你們說好的結局。而我，就算是祝福你們的『死去的過去』。她說這劇本也是妳同意的。」
殊不知當他聽見最後那句話時，心臟真的像是被捏緊似的發痛。他才知道這幾年他根本是用其他事來逃避，而不是真的遺忘。
學長還真的是把他也跟著騙了。利用他掉下去泥沼的漩渦，趁他正想盡辦法拔出前，又將他往下陷得更深。五年前的社團評鑑他被蒙在鼓裡，五年後的現在，也是讓他們兩人來擔任受騙男女主角。
「他說，演戲只是一個噱頭，一個讓妳面對我並接受他的噱頭。他還說，他知道我們一直都沒連絡，這樣反而會讓彼此記得更深。我無法反駁，因為我的確是如此。老實說，一開始我還覺得學長是刻意來跟我炫耀呢，但現在……」他真的該好好謝謝這個多年來的假想敵吧。
他苦笑地自嘲：「我真的很常罵自己犯賤，明明可以忘記妳的，可是我卻還是不想忘。如果當時妳非常非常喜歡我，那我是不是就不會這麼想念妳了呢？」
「我們合演的最後一場戲，是分手戲。在我們交往時，我就知道妳真的就如妳所說的那樣，對我只是朋友而已。妳喜歡一個人，總是淡淡的不著痕跡，別說旁人沒發覺，妳自己也未必知道吧。石齊跟孫逸乘，妳到底是欣賞還是喜歡，一直都搞不懂。所以，我告訴我自己，妳一定也弄不清我的。」
「那年看到劇本的時候我就明白，原來我在夜市對妳說的那些話，妳不說話並不是因為妳感動，而是因為妳害怕。我將分手這個難題丟給了妳，妳怕我真的永遠不說，妳也就永遠不敢提了。妳是想分手的吧？那時候，是不是？」
「所以我了解，現實上不行，於是妳只好在劇本中賦予角色這個機會，妳讓那個像我的角色自己提了分手。就是演戲也好、騙妳自己也好，就算大家都不明白，但只要我在台上這麼一說，妳就覺得妳有一點點自由了。」
心情漸漸沉澱下來。原來說出心底的話是這麼的容易。不要去擔心自己是不是猜錯，不用去怕對方是不是會離開他。這幾年，他真的不想再去談戀愛了。因為那真的很累，愛情的面具，他真的戴得很累。
「其實原本在畢業公演那天，下完那一幕，我們就可以分手的。但我捨不得，我真的捨不得。第一次發現，我也有捨不得的人。我想繼續裝傻下去，假裝我不懂妳的暗示、沒發現妳的矛盾。但還是不行，因為這樣，我之道我會更痛苦。」
郭令祺喃喃地，全然沉浸在當時的回憶裡。這些話他從沒跟人說過，就連自己獨處時，連腦中都沒停留過。現在是自白嗎？一個遲來的自白？
「所以我還是提了。我要一個約會，一個快樂的約會。在那之後我會有多一點的勇氣跟妳說：『我們分手吧。』」
他低頭，覺得有些感覺不到臉部的觸覺，這難道就是卸下心防的感覺嗎？一種不想哭也不想笑、靈魂抽拔掉一半的不真實感。好像遺失掉了哪些細胞一樣，竟然能微微接觸到空氣的濁重。
「我以為，今天這場戲可以幫助我忘記妳。畢竟如果真的讓我看見妳和學長在一起，我才不會後悔當初的自做主張，我才不會後悔當初推開妳。」
郭令祺凝望著門，面無表情地。
「唐書愉，我喜歡妳，我真的真的很喜歡妳。」
他發覺真心地說出這些話，原來是一點表情也不需要作的。
「我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喜歡妳，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要喜歡妳。但喜歡就是喜歡，當我發覺時，我就已經喜歡上妳了。」
不需要微笑、不需要眼淚、也不需要眼神的催化。
「在國小演的那場鬧劇，當我聽見妳跟學長共處一室，當我看見妳倔強地跟不喜歡妳的學姐學妹在做心靈拉扯……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去在意這些？後來我才了解，不是每種喜歡都需要那種震盪心跳的瞬間來當證明。我的喜歡，就是這樣。」
他喜歡她，就只是這樣。
「……畢業那天，其實我沒真睡。」
他不需要那些面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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