QAZXC*那間大澡堂






  夜色暮沉,月亮從西邊升起,淺淺的海中央有個圓坪,在黃藍的月光下隱隱閃著金光。


  這汪洋之中的另一端有扇大柚紅門,兩旁掛著一串紅燈籠,門上匾額洋洋灑灑用毛筆寫著『大澡堂』三個字。


  大紅俗氣的木門刷地打開,準備開始營業。才剛開門,海中的圓坪上就站了三道影子。屋內坐檯的女孩明顯地皺了眉,眼神視線與嘴角呈直線下墜。


  「不好意思我們這裡只接受預約。」


  女孩在三人正想踏進紅門檻的前一秒,慵懶地丟出這句話。文自從她口中出來,由小變大,啪啪啪地整齊飛出,往門口撞去,硬生生將那三人給擋在門外。


  中間那人誇張地呼了口氣:「幸好幸好!幸好我們有預約!」他才剛吹那口氣,後頭就突然揚起大風,蹦的一聲三人不知怎麼穿過那面文字牆,好端端地站在櫃台前。


  「你放屁!最好是……」她瞄了一眼桌上的預約表,隨即啐罵:「你又給我使什麼妖法!?我單子上什麼時候多你們了!」


  那人拉長唇角弧線,拎了左邊穿著黑黑綠綠的高大鬍鬚男,說:「我是給妳作業績欸!他叫波波,幫他洗洗身子吧,找到他時他快髒死了!」


  「堂堂一個希臘海神你叫他波波?波你媽啦!你每次都送地球的倒楣鬼來,是不知道現在草浴成本很貴嗎!」


  女孩臭罵,轉而看向那位高大壯碩卻很萎靡的波波:「我上次不是寄了一箱去油澡劑給你,你怎麼還搞成這樣?花花綠綠慘不忍睹,而且還胖了!地球的海已經是陸地兩倍多大,你還不減肥?」


  波波很無辜地,他的眼睫毛濃黑無比,全沾滿了難洗的石油。「又不是我願意的,冰塊越來越小,我哪裡減得了肥?而且……我肚子好不舒服,又便祕拉不出來……」


  「淹死那些小人算了!那個星球到底還要給我增加多少工作量?其他地方都沒這麼麻煩!是不能讓我多享幾年福嗎?」女孩從抽屜裡拿了塊紅板丟向波波,波波眼明手快地接住,衝往編號上的澡間。


  「還有這個……」那人像是不給閒,將躲在他後面的袍子給丟了出來。「這東西超難抓的!」


  女孩瞪著他:「什麼這東西?好歹你找的那些都是地位比你高的神明,尊重一點好不好!」


  「這些都是逃跑的神明,也是不能讓我好好休假的罪魁禍手好嗎。」那人搔搔頭。「更何況我又不隸屬他們管轄下。」


  女孩皺眉,看著單上面的名字,厭惡似地揮揮手:「小空妹妹妳身上有邪味!」


  原本還在飛來竄去的袍子這時透出哭聲,哇啦啦地哭訴著:「嗚嗚~為什麼當初讓我分發到那個地方?我是做錯了什麼?而且這五百年都是我當班!現在才值到一半我就沾上這堆髒東西,是要我怎麼過剩下的兩百多年?嗚……想說升級了應該有份好差事吧?早知道在聽到風聲時我就先遁逃了……嗚哇~~~~」


  「妳別哭啊!先給我看看這是什麼鬼東西?」女孩本來想秉持職業道德,但看到從袍子裡飄出來的黑霧又忍不住架了結界吹向一旁的那人。


  「喂喂喂!」那人敏捷地張了個空氣球將黑霧裝進去,手掌將之越捏越小,最後整個黑球只剩一顆黑痣大小。


  「哼,都幾年修為了還只會這招。」她口裡不屑。


  那人彈彈指甲灰,道:「的確是沒妳這老太婆那麼多歲啊。」


  「你說誰是老太婆?!」


  一顆紅彈射去,那人借力使力將紅球扔向閃著金光的海,另一頭海端馬上震起了一顆蕈菇爆炸頭。沒多久便揚起周圍的小住民們嗚耶嗚耶的埋怨聲。


  看不清臉的袍子飛了起來,又哭又鬧地生氣兩人不聽她說話。「到底要不要聽我說?我都被身上的髒東西給弄到滿臉痘子了啦!」


  女孩死魚眼:「因為痘子所以妳才躲起來?」神明可以因為這種小事就不在岡位上進忠職守的嗎?有沒有天理?她每天要接待這些奧客,精神壓力真的很大!


  「還有這些啊!」


  袍子大哭大叫,隱藏著臉,袖子卻透出一絲氣息。女孩湊上去聞,又是一臉睥睨。


  「地球人玩這玩意兒?散到空氣中是害人害己耶,這裡面就含了十七種化元素,組合起來能造出幾乎百倍的菌種。雖然他們還沒那麼厲害,但也能配上數十種疾病了。自取滅亡是他們的人生目標?」


  那人接下去說:「這幾十年他們都在重複做這種無聊的事,害我時常都得加班找這些逃工。」


  「什麼逃工?好歹我也是堂堂風神!」袍子飄忽地抗議。


  「最近地球上逃跑的神祇實在太多了。人類到底能不能爭氣一點?海神臭成這樣,一次藥浴都不曉得能不能洗淨。小空妹妹又……妳這可沒法洗,得用果汁機打才行。」


  袍子立刻尖叫,馬上被那人跩住,逃跑計畫識破。女孩擊了掌,憑空掉下一根紅繩,自動自發綑住哭叫的袍子,毫不留情地拉飛了。


  「地球最近的量實在太多,三分之二的地方都臭得要命,連天上的住民都架起泡泡隔絕了,一些必須得住在地面值班的各神,等級高的還能忍,新人挺不住的都逃往比較沒汙染的地方,只偶爾去巡個班。像我,手上還有八十幾個要抓……這些神明抗壓性也太低了吧?」


  那人翻出筆記本,劃掉兩個人,又收回去。


  「抱歉我時間寶貴沒空聽你在這邊瞎抱怨,要抓快點去抓。這上面簽了名快點走!」女孩粗魯地翻著簿子攤開。


  那人咕噥道:「這裡難道沒有設一個心理諮商服務部門的嗎?」也沒什麼動作,簿子上就慢騰騰地浮上一條一條的藍線,撞來撞去,最後貼出一個圖騰。


  「慢走,不送。」女孩眉也不抬,忽然想起了什麼。「欸!上回要你拿的媳婦酒呢?有沒有替我帶回來啊?」


  「有有有……哪裡敢忘。」那人抬抬下巴,「早就放在妳腳下了。都一把年紀了還喝酒,不怕皮膚差啊?」


  「你說什麼?」


  「沒事沒事。我先走了。」他一個提步往大門蹬去,眼前一個物體疾飛過來,伸手一接,是塊布。


  那布才一沾手便瞬間張大,緊緊裹住他。一個憋氣後,他身上多了件背心,摸了摸,質料上好。


  「車馬費。」啪的一聲,門關了。


  眼前像來時那樣閃過一條星河。他渡著輕舟,哼著老調,嘴角一抹笑。


  「嘿!天下哪有什麼媳婦酒?」他摸著腰上的紅香囊。「慢慢喝吧,喝久了……再壞的關係也是會醉的吧……」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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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前為濯夢辦的環保徵文比賽寫的,忘了為什麼沒交出去? @@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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