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月西捷

ＱＡＺＸＣ＊香腸的愛情　上





　　昏黃的光線中，狹小的防火巷傳出讓人想瞇眼的香味。

　　他熟練地單手翻動平底鍋，然後瀝乾水槽裡的高麗菜，甩了甩之後一刀刀地切了五段，拿起一旁的薑跟紅羅蔔開始切絲。

　　客廳裡的電腦播放著音樂，那都是他最近喜歡的歌。他一邊聽著，也不哼，就這樣聽著音樂作菜。





　　扣！扣！

　　嗯，這是炒菜時必有的雜音，不用理它沒關係。

　　他瞄了一眼平底鍋，然後用夾子翻動了一下，然後拿出另一個炒菜鍋，開火、熱鍋。





　　鈴鈴鈴！鈴鈴鈴！鈴鈴……

　　喔，這個電話也是炒菜時必有的雜音，不用接沒關係。沒關係、沒關係！一切都把它當作是尋常。

　　他通通充耳不聞，鈴聲持續響了好一會兒，又停了幾秒，換了另一個聲音在響。

　　他側眼看了一下擺在一旁的手機螢幕，然後繼續乖乖地回到瓦斯爐的崗位上，一聲也不吭、一步也沒移。





　　然後是窗外，傳出了奇怪的聲響，像是有什麼東西掉在地上……

　　他斜眼望去，窗戶外有個模糊的黑影在閃動，很模糊，因為他家的落地窗是霧玻璃，跟一般洗澡的不透明玻璃一樣，外面看不清裡面，同樣的，裡面也看不清楚外面。

　　他動作停了一瞬，倒是不怕這時候是不是有鬼，就算有鬼也是隻貪吃鬼，不會是夜夜磨刀的殺人魔。

　　但是基於安全考量，他還是出去看一下好了。他關掉平底鍋的火，讓它餘溫著。

　　刷的一聲，他拉開廚房通往陽台的落地窗。





　　「我覺得妳應該先去練個體操再做這種事會比較好一點。」他冷冷地看著眼前正想爬到他家陽台的不速之客。

　　正在努力把一隻腳掛上他家陽台的女生張著眼，好像剛出生的小貓一樣，總以為自己有一天可以長成一隻大老虎。

　　她的聲音像不知道自己正懸掛在四樓高的危險一樣邁開：「文願！你在煎香腸對不對？味道好香喔！」

　　他雙手交叉著，一句話都不想回答。

　　「文願我超餓的呢！你為什麼總是要在我肚子餓的時候煮飯啊！」語氣是抱怨也是可憐。

　　他還是聞風不動地，像個仙人一般立在那。





　　「文願……」她從老虎變成小貓，「給我吃一口香腸好不好？」

　　「不要。」他終於開口了。

　　他看著還掛著一隻腳在他陽台上的女孩……不、應該說是女人了，他搞不懂，都已經是二十好幾的上班族了，怎麼連吃飯這種事都要這樣低聲下氣地求人？

　　「文願……」變哀求了。

　　「把妳的腳拿回去。」他一點也不想退讓的樣子。

　　「文願～～～」這隻貓裝可憐的姿勢還真醜。

　　他一聲不吭地回身，想要進廚房不理這個餓死鬼附身的懶女人，結果前腳才進、後頭就傳來一聲不大不小的哎呀聲。

　　他回頭，看到有個人呈一個很不雅觀的『工』字型，橫亙在他跟她的陽台之間……

　　「文願……我的拖鞋掉在你家陽台了……」

　　小貓還是一臉可憐相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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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十分鐘後，她家電鈴響了。

　　他手上端著一盤剛炒好的高麗菜，外加一鍋飯，一臉隱忍著。

　　「我就知道你沒煮湯，所以我煮了！」她討好地擺了個請進的手勢，像恭請大老爺似地卑微。

　　他脫了鞋，進門把菜跟飯放在小桌上，上頭已經有一盤剛剛被人盜走的香腸切片，而且明顯地，已經被消滅了好幾片。





　　「文願你煎的香腸真的超好吃的！」聽起來的聲音名叫『心虛』。

　　他還是默不吭聲。

　　「還在生氣啊？別生氣了嘛！」小貓趕緊替兩人乘了飯，喵啊喵地叫，一隻手還搓啊搓的。

　　「要不、你教我怎麼煎香腸好不好？下次換我煎給你吃！」

　　他深吸了一口氣，吐出心中的怨氣，這女人永遠不知道他心裡在氣什麼。

　　於是他拿起筷子、吃了一口飯。

　　她看見他的動作，也跟著吃了一口，然後開開心心地夾著菜來吃。




　　客廳的電視呱啦呱啦地報導某政治人物的最新情況，跟他家的聲音元全不同。他家的是音樂，她家的是人聲。

　　「真的好好吃喔！高麗菜也好好吃～」她滿足地，然後偷看了他一眼，盧著說要叫他教怎麼煎香腸。

　　他也沒有裝冷臉的興致了，只好開了金口。





　　「煎香腸要寸步不離，一離開就要馬上回來。火不能太大、要用文火煎，要不然會很容易焦。三五不時要去翻動一下、這樣顏色才會漂亮。」

　　她張著眼認真地聽著，樣子似乎真的想學，於是他只是扯了一下嘴角，又繼續說。

　　「熱鍋的時候放點油，油不用太多、主要在潤滑就好。剛下鍋的時候要小心油會濺起來，這時候不要怕，放輕動作一個一個放下去。等到七八分熟之後就可以把火關掉，用餘溫去熱它，這樣就好了。」

　　其實煎香腸不就這樣？哪有什麼特別可言？





　　空氣安靜了一分鐘後，他對面的人開口了。

　　「文願，聽到你煎香腸的方法，我想到了一件事耶。」她很認真地放下碗筷，很認真地看著他。「文願，你知不知道我很喜歡吃你的菜？」

　　他動作停了，眼神複雜地看著她，掙扎了幾秒後，搖頭。

　　「那我現在告訴你。」她張著的眼一眨也不眨地，「文願，其實，除了菜，我也很喜歡你喔。」





　　「文願，我喜歡你。」看著他沒動靜的表情，她又再說了一遍。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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