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QAZXC*瞞個小秘密 06





二月桃花開,宮裡的僕役開始鏟除著餘雪,準備讓御花園重新迎接春日來臨。這樣美好的暖冬,齊觀彎著腰苦著臉,跟在常總管後頭亦步亦趨。


齊觀當然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,還能怎樣?不就挨罵麼?


今早皇上駕到了,穿著一身棗紅色的便服駕臨他那小小的藏書庫,說是要找書。東走西看的,結果一本書也沒帶走。到現在他都還記得那冷冷的眼神掃過他時的緊張感。


第一次看到皇上……噢,上回在選才堂的不算,因為當時他根本就沒瞧見皇上長怎樣。這次近距離看到皇上,他打骨子裡就覺得皇上是個不苟言笑、眼神像鷹一般的男人。這樣的人鐵定很難相處的啊!


而且總覺得皇上老在打量他什麼似的?好像要算計他哪!唔,想是在找理由要把他趕出宮吧?可他又沒偷懶,唯一偷懶的時候也不過是午膳吃久了些、晚上偷偷去找年鑑來看罷了。白天他還是很認真工作的啊!


算了算了別想那麼多,剛剛常總管來領他時臉色已經夠凝重了,再三警告他現在要見的是皇上可不是一般人,今早皇上看見桌上地下都擺著書似乎很不高興,還要他心裡有個底。


有個底?還能有什麼底?大不了就是出宮嗎!總不可能因為他書沒排完就將他處斬吧!?


也幸好他已經看完刑部跟吏部的記錄,知道鹿鹿她爹是被陷害於甚麼罪名。被趕出宮之後他會留在城內,找機會跟鹿鹿說她府裡的君親王是殺她父親的劊子手。同在一個府邸,鹿鹿想報父仇應該也沒那麼難。


雖然現在還不清楚到底是誰陷害的,但至少君親王是一個線索。


齊觀暗暗下決心,他已經打最壞的打算了。本來他是想要盡力將藏書庫的事完成,結束得漂漂亮亮或許還能邀個功什麼的,到時他可以求常總管將他調去君親王府,只可惜現在應該沒這個可能。


他跟在常總管後頭,繞著彎彎曲曲的紅廊。這裡他根本沒來過,是了,他這種小僕役怎麼可能會來這邊。唔,不過這窗戶的雕花真是精細又美啊!他偷偷張望著,不意看見遠處有個人正盯著他瞧,仔細一看,竟然是楊況!?


楊況這麼被看好啊?這裡是內宮耶!一般新人是不太可能在前半年調進內宮的啊!


楊況面無表情地,這是宮中規矩,侍衛站崗可不許說話跟擠眉弄眼的,所以他也只能偷偷眨個眼,又繼續裝死人。齊觀也跟他回眨過去,真想不到楊況這小子竟然能被編排到皇上書房的外廊處,這下子揚眉吐氣了唷。在他出宮前他一定要好好跟他喝一杯以示慶祝!


齊觀抿著笑,才一收回視線就差點撞上常總管的背,他硬是煞住身子,總算沒出大糗。


常總管在門外通報了一聲後便低著頭不動,齊觀有樣學樣,也跟著彎腰等著晉見。


沒一會兒屋裡便走出一個人,他身穿墨綠色的朝服跨出門檻,略略停在門口。


常總管腰彎得更低了,只聽他恭敬有禮地說:「恭送君親王。」


齊觀一愣,也跟著彎低了腰,看見那在他不到兩尺的深色靴子漸行漸遠,心裡複雜交錯起來。剛剛那是君親王啊?就是那個將章印蓋在押入水牢的刑部章書的君親王!


他等著那靴子遠去,耳邊聽見裡頭傳他們入內。


一踏進屋內,室內溫度明顯比室外高很多。唔,這裡真溫暖。齊觀瞄到室內各角落均有火盆擺著,窗外的冷風一點也沒機會滲透進來。


唉,當皇上真好,可以住在這麼漂亮的地方,冬天也不會進到屋內,每天還可以吃到香噴噴的食物,哪像他總在冰冷的大書庫中哀怨工作。


「稟皇上,藏書庫文職官到。」常總管站在一旁低著頭稟報。


齊觀有些不知所措地跪拜在地,喊著:「藏書庫齊觀,叩見皇上。」他應該沒做錯吧!?他記得應該是這樣跪的?


「平身。」頭頂上掉下來一句冷冰冰的回答。


「謝皇上。」快吧快吧!要什麼處罰就丟給我吧!大不了就挨板子趕出宮,這也沒什麼好丟臉的。


等了好半天他只聽見前頭翻紙張的聲音,一張一張地翻,但都沒人出聲。他整個人都快冒汗了,卻又不敢抬頭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?


「朕聽說你是沙那島人?」


咦?皇上不過問他尚未排完的藏書庫嗎?


「回皇上,小的的確是沙那島人。」


黝黑的黑檀椅上坐著的人面無表情地翻著一本小冊子,一眼也沒望向低頭的齊觀。


「沙那島現任布政使是誰?」


齊觀答道:「回皇上,沙那島布政使名叫馮之德……。」


「朕聽說,這馮之德品性不錯受人民所愛戴,是否真有此事?」說話的人緩緩說著,並將翻閱的手收回放在黑檀椅上。


齊觀一口氣悶著,不知該回答什麼。要他說實話的話,他真的很想說那馮之德簡直是毫無良心之人。從他上任到現在從未做什麼益於百姓的建設,有蓋的橋啊路的完全是利己之作,官商勾結從中取利。


馮之德,這愛財之人哪!他呸!


「大膽齊觀,皇上在問你話呢!」一旁的常總管見他不語,喝聲喊他。


「回……回皇上,小的、小的不知。」皇宮離他們島上這麼遠,他的確可以想像得到馮之德可以在其中賄賂或是做手腳。要不怎麼傳到皇上耳裡竟會是如此可笑的謊言!?


椅子上的人站起身了,他碩長的影子立在跪著的齊觀面前,看著跪在他前面的不安頭顱。


「交代給你的藏書庫,還剩多少沒完成?」他冷冷的口吻中難得夾帶一絲停頓。


「回皇上,還有八百多冊尚未編列。」來了來了,繞了那麼一大圈還不是回到這上頭。來吧來吧!看看是要讓他出宮呢還是什麼懲罰,他齊觀絕不討饒。


「那麼,這事就先罷了。」他又回到那張黑檀椅上,拿起筆繼續吩咐:「常適,找個人替他去書庫。另外,帶他去百司部,準備後天西巡事宜。」


「咦?皇上不將我趕出宮麼?」齊觀驚了,反射性地抬頭喊了出來,想不到眼神剛好對上了坐在他正前方的人。


啊!好嚴肅的表情喔!當皇帝的人都要這樣麼?要能笑一笑有多好?


案上的人姿勢不動,銳利的眼神掃過齊觀有些驚愕的臉:「怎麼?你想朕送你出宮?」


想出宮?這小子心思倒是跟他一開始所想的不同,以他來看,目前倒還未有什麼危險性,只怕這小子出宮另有計畫。要他跟他一起西巡一事,雖一方面是因答應了歲君,但有一部分其實也是自己心性所為。


他倒要看看這小子是真直爽還是假心機。


「咳咳……回、回皇上,小的不是這個意思……」要他一起去西巡?怎麼回事?他都想好到京城的計劃是什麼了,現下跟皇帝一起西巡,那不就壞了他的棋盤嗎?唉唷,到底何時他才能見上鹿鹿一面,並告知她現下該調查的人應該是君親王啊!?


「你這不知好歹的小子!」常總管趕緊低聲警告齊觀:「皇上要你西巡可是天大的賞賜,還不快謝皇上?」


「咦?喔!小的……小的多謝皇上。小的、小的告退。」隨即跟著一旁的常總管退出上書房。


屋內的人停住了筆,往遠去的人影看去。


是不是可疑之人,還難以定奪。但他確可知,這個齊觀肯定有事瞞著所有人。


歲主翻開桌上的藍皮書,停在某一頁上。這藍皮書便是當天夜裡他見過齊觀所關注的那本。這二十多年來,他已習慣用自己的眼睛去看一切。書送到的那三日,他夜探藏書庫,均看見齊觀捧著這幾本書忿忿不平。上頭記載著歲曆十四年處死或外放的國內官員,上頭有關沙那島的只有一人,那便是柴世。


柴世是歲曆六年開始擔任沙那島的布政使。十四年被入了牢,其罪名是貪污,處以坐水牢致死。上頭載明查獲柴世住屋底下有一密室,裡頭藏著白銀四箱黃金三袋,並有一本冊子記載金錢來源明細,證據確鑿。


書上是蓋著歲君的印,於是先前他傳了來,歲君說他不曾受理這道貪汙罪,也沒有這個人的印象。這情況讓他們兩兄弟隱隱不安。


歲君便是君親王,名義上歲主是一國之君,但實質上他卻會分些政事交給歲君去治理。這幾年在他出外巡視時,歲君便負責管理國內經濟之事。


歲曆十四年,正逢他國事忙碌的階段。當時國內上下正處於官員大調動的時期,他的確對這件事沒有什麼印象。如果這真的是誣陷,那麼其中詭計又是什麼?而能拿到歲君印的人又會有誰?


他暗暗吐了口氣,想到剛剛與歲君下的初步結論。


既然已知這個齊觀跟柴鹿鹿是一夥的,那勢必在短時間不得讓他們兩見到面,避免事情擴大。所以他才調齊觀隨他西巡,由他來監視齊觀,而歲君則去觀察那個柴鹿鹿。


歲主揉揉眉心,看著門外等著他更衣就寢的小僕正挨著牆想汲取一點溫暖。他喚了小僕進來,隨意洗了臉之後便差他回去。一雙深沉的眼盯著他離去後,緩緩看向自己的一張大床。


打從他懂事開始便不斷測試周圍的人,小心翼翼地,保護自己也保護著他唯一的弟弟。自歲君也長大後,便換成他們兄弟倆合力抵抗那陰柔的外力。


那女人也是,之後的那些也是,他的身邊真的沒有人值得相信。


其實不只女人,除了他們兄弟倆之外,誰人都是不可信的。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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