QAZXC*狐狸眉 27





狐狸島只有港口比較熱鬧、有所謂的商圈。離開港口就是一處處丘陵,居民分散而居。島上不大不小,可能就半個台灣大。但山林遍佈,我沒把胡兒帶過海,只憑兩隻腳要找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。


我決心要在這期間找到歲君。於是跟沿海居民租了一間木房,打算長期抗戰。


狐狸島的居民以小院落散居,獨門獨戶,每戶都相隔好一段距離。並不是島上居民不睦,而是他們傚仿狐狸的習性。男子十五歲時就得外出建造自己的家,獨立而居。女子也在出嫁後與丈夫共居,年節時才帶一年所獲返家孝敬父母。


我拿著狐狸島的地形圖每天尋人,去過的地方就打記號,後來那張圖讓我改得更為詳細。狐狸島除了有狐狸,島形還貌似狐狸眼,屬狹長型。山間路上我救了一隻無父無母的小黑狐,又餓又傷。這裡沒發明奶瓶,我只好用舊衣捲成小指樣,慢慢淋著從獵戶家要的鹿奶餵牠吃。


我給小黑狐取了個名,叫『君君』。司馬昭之心,路人皆知,這裡卻只有我知道為什麼給牠取這麼一個名字。


三個月後回到港口,一一細看上船的人,沒有一個身型像歲君。我只好將家書寄出,繼續下三個月的尋覓之旅。如此反覆,又三個月過去,仍是沒有像歲君的人渡海離去。而我,還踏不到一半的島紋。


日子一久,港口的租屋給我當成了根據地。我走過的部落人人都知道我在尋人,狐狸島人很好,若有聽說什麼蛛絲馬跡都很願意在去港口買賣時託紙條給我。


我幾乎每天外出,大約十多天回來一次,休息幾天後再匯整居民給我的消息調整路線。


我一點也不灰心,因為我知道只要他在島上的一天,我就絕對能找出他。我要好好向他懺悔,不管他理不理我,我都要把心裡的話都跟他說。


這天我到達島的中央,走了兩天的山才找到的高地部落。口乾之時發現一間屋,裡頭空無一人。君君在屋內叫了一聲,我不想走進內屋冒犯,便把君君喚出來。但君君在裡頭不停地叫,我只好進去,當我看見內房桌上的東西時幾乎停止呼吸。


那是一撮髮,用紅色的細繩仔細綁牢,靜靜地擺在桌上。


我拿在手上,耳邊像是讓雷轟了,好些時候聽不見任何聲音。等到回過神,君君在我腳邊擔心地蹭,我心裡激盪不已,慌張地奔前奔後,屋裡屋外一個人也沒有。


雖然少了許多,但那跟三年多前有個白癡留給某人的斷髮非常相似。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我的髮,但現在的我只要有一點線索就不想放棄。


跑出門外,剛好有個獵戶走來,問我有什麼事,我趕緊問他這家主人去了哪?獵戶說莫約半年多前這房子有個男人來過,但又離開了。


一聽到那人已走,我像洩了氣的皮球。好不容易我來了,他卻又早我一步走了。走去哪呢?難道他要趕下個月的船期回去?


我細細詢問那人長相,雖沒百分百,但身形舉止與歲君雷同,我幾乎想當場尖叫,恨不得自己能早點來這裡。


獵戶說那人離去前託他照料房子,說若是有人要借住可以,但有條件。


他從懷裡取出張紙,上頭畫著幾條黑線。我心口一窒,伸手接過。獵戶也不以為意,說:「那人說懂這圖的人,要住多久都無所謂……真好笑!住在這島上的人都自己蓋房,又有誰會來住別人的屋呢?」


我看著那張紙,內心激動。掏出隨身攜帶的炭筆,輕輕補上右半邊的線條。獵戶一看面露驚奇,拿出另一張紙比對,最後道:「還真有人答得出!?公子,你必是他口中的有緣人,這鑰匙你就拿去吧!」


我搖頭:「他都離開了我還留著作什麼?我得去找他。叔叔,告訴我,你知道他去哪了嗎?」我抱著一絲希望問。但看著獵戶搔頭的模樣我就知道他不知道。


「我怎會知道他上哪?」獵戶果然這麼回我:「不過那人說,要你安心住這,還說有緣自會相會……我說小兄弟,你們真該不會認識吧?」


我沒回答他,但卻認命接過鑰匙。獵戶向我簡單說明附近地形,說我要真住這他可多少幫我忙。我再三謝過後,這好心的中年人才又揹著柴走向山下的家。


鑰匙一大一小,大的是鎖門,小的……我凝眉一想,帶著君君走進這間屋。


進到臥房看見熟悉的格局,我再也移不了雙腳。


我和歲君一起遊城逛鎮時都有下榻的房樓,裡頭統一規格成一樣的格局。當時我還叫他尹岳,那是我們在一起最美好的時光回憶。而這內房的格局就跟那幾間的如出一轍,一模一樣。


我內心激動,歲君真的來過?裡頭鍋碗瓢盆一應俱全,只是蒙上一層灰。我小心翼翼地擦著每張桌椅,不願相信他不想見我的事實。


整理時在衣櫃中發現有個內嵌鐵盒,我用小鑰匙打開,裡頭有張紙。紙上只有短短八個字:『忘情三年,三年忘情』。我癱軟在地。


三年就可以忘掉感情?他真的可以這樣?


為什麼明知道我追來了還不肯見我?難道真的要不留餘地?我想起以前曾跟他解釋過贍養費,當時他笑笑地說只給一個豪宅鐵定不夠,但我也絕對拿不到,因為他不會跟我離婚,絕對不會!


望著這間空房子,看著那張紙,字跡的確是他的。君君歡快地跳上跳下,似乎考慮晚上要睡哪。我下意識按住胸前的玉戒,整個人快喘不過氣。


當晚我在小院裡看著無光害的星空,一個人落淚。


後來我細細與獵戶打聽歲君訊息,但他一問三不知,雖然形容的外型跟歲君無異,但我不相信歲君能無聲無息入島,又無人所見地離開。我仍與港口的人聯繫,繼續翻山越嶺找歲君。


我在狐狸島自力更生,鄰旁的居民有時會來和我交換食物。等我將整座小島尋遍後已經又過了半年,手上的地圖也放滿了兩箱子。歲君像是人間蒸發,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。


來狐狸島的外地人不少,但幾乎都是即來即走,頂多就待上三個月,搭下一梯次的船離去。像我這樣待在島上超過三個月的外人少之又少,有沒有歲君這號人物是問得出來的,他總不可能不吃不喝不接觸狐裡島人。


但沒有,就是尋不到他離屋之後的任何消息。


又一次船期,我從港口回到那間屋子仔仔細細搜尋。屋子是近幾年蓋的,碗盤如新,若說這是歲君周遊列國特地蓋的別屋我相信,畢竟裝潢設計都是一貫。但獵戶手上的畫呢?那可不像是多年前寫的,所以的確是有人來過這屋子。


還有斷髮。我將懷裡的小荷包拿出,上面讓我繡了很醜的『君』字。


看著屋裡陳設,細想一晚,我明白了。歲君這樣的安排,我算是明白了。


我繼續待在島上,一年的時間要環島臺灣是綽綽有餘,更何況是這狐狸島。我每天規律生活,作著我流浪這三年多一直想作的事。每個月我都讓人寄來大批的紙,然後雇人送到家裡。夜夜,我望著時而尖圓的明月沉默。


四個多月又過去,算一算我在狐狸島上也待了快一年半,距離三年之約還不到一半。但我不想等了,不想再等下去,那並沒有意義。


我上獵戶家,鄭重與他們兩夫妻道別。我沿著之前的路繞一圈,沿途與這些日子認識的人家告別。回到港口時,正好又是三月船期。


君君在我腳邊蹭著,我寵溺地摸牠:「君君,我沒法帶你走,你生在這裡,狐狸島是你適合生長的家鄉。你別像我,總是逃來逃去,到最後發現最喜歡的人受不住走遠了,卻連一點辦法也沒有。」


君君嗚咽一聲,最後一晚守著我沒離開。護著我走到港邊,一直陪我到船來。離去時我聽見山間傳來高高低低的狐叫,那是君君為我送別的祝福。我知道。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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讓大家久等了,今天開始我又要加油努力了!
希望很快能再貼下一篇啊~~~~(祈禱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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